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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慌乱的一夜》 文 张凯 昨天下午五六点,我们踏上从武汉回通山的归途。女儿在后座上蔫巴巴地一动不动,爱人无意间伸手一摸她的额头,那滚烫的热度,好似燃烧正旺的炭火。估摸一下,怕是有三十八九度的高烧了,也顾不上多想,所幸此时离家已不算远,二十来分钟的路程,我猛踩脚下油门,恨不得立马飞回家中。
到家时,女儿已绵软得如同毫无筋骨的棉花,连下车的力气都消失殆尽。我好一番连哄带劝,才吃力地将她 抱下车,艰难地扛到楼上的床上。她随即带着哭腔叫嚷着:“爸爸,我全身疼,眼睛疼,手也疼......”我疼得要命,赶忙把平日里常备的美林、四翘清热颗粒等药一股脑儿都给她喂下。
这时,爱人也有气无力地也说头疼,一量体温,38.2 度,而女儿更是高烧到了 39.2 度。房间里女儿不停地吵嚷着“疼、疼”,爱人嘴里也微弱地发出“嘘嘘、哎呀”的声音,每一个声都像尖锐的针尖,狠狠刺疼着我的耳膜,激起一阵又一阵揪心的痛楚。
往日里,都是爱人精心操持着,照顾生病的女儿,我总是在一旁听得指挥。可这一回,女儿病了,爱人也病了,照料的重担瞬间压在了我的肩头。
虽说照顾病人并非难于上青天之事,但爱人自己从医,往日安排得有条不紊。如今换成我,一时间真是手忙脚乱,纵使我自诩也算是个暖男,但此刻有两个病人,也深感力不从心。
安排妥当已是凌晨一点多,我在地上胡乱铺了个毯子,放上枕头,倒头计划入睡。平日里上床,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我,此刻极度的疲劳瞬间将我吞噬。然而,没一会儿的功夫,爱人虚弱地叫道:“还是得起来给女儿再量下烧。”我猛地惊醒,慌乱爬起,由于垫得太薄,又是瓷砖地下,起身时毯子揪成一团,我一个踉跄,险些摔倒。
打开床头那昏暗的小灯,微弱的光线只能映照出我憔悴的脸庞。一量,39.1 度,哟,我的心瞬间又揪得紧紧的。赶忙打水来,为闺女擦拭身体。爱人此时自已浑身也疼得厉害,只能靠嘴指挥着我这个忙碌的“小兵”,一会儿让拿毛巾,一会儿让换盆水,一会儿喂药,并不停平躺仰着头地对我讲“擦这里、擦这里”,我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,忙得不可开交。
在给女儿喂下“美霖”后,她突然一阵干呕,我慌乱中试图去找盆子,可她胃里空空如也,却还是呕出了不少粘稠状的物质,其中少许不幸溅到了床单上。更换床单那可是个技术活,而此刻床上还有两位病人正躺着,这无疑更增加了难度。我急中生智,随手抓起旁边一个大块的布,顺势将那被污染的地方遮盖起来,一番折腾后,我已是汗流浃背。
在这过程中,中途外出买药又成了关键的一环。爱人与我认真、仔细地分析了女儿烧退不下来的原因。最后得出,极有可能是由于药物过期所致,吩咐我去买新的“美林”。我戴上老花眼镜,在那如豆般微弱的灯光下,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检查药盒。
然而,却始终无法找到生产日期的踪迹。尽管如此,我内心判断,这药物过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说:“马上去。这药盒上的字怎么这么小?看来真的是老了!”
我匆忙穿衣下楼,车子在寂静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,这个点儿,哪有 24 小时营业的药店。一路上,只要呆到药店门牌上有电话的,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,赶紧拨打,四五家过去,无一接听。就在我心急如焚之时,还好想到一位稍有些熟识的药店老板电话,拨通后人家仗义相助,让等 20 分钟开车赶过去,这才顺利买到药。
闺女服完新买的药,总算安静睡去。我睡在这生硬的地上,顾不得许多,眼睛一闭就沉沉睡去。一觉醒来,看表快四点了,好在忙活了一番后,好歹睡了二个多小时。
起身再轻摸闺女的额头时,察觉仍有些温热。显然仍需喂药。“还得再跟大恬子量个体温。”我遵照爱人的吩咐,小心翼翼地把体温计调整至合适的刻度。
此时,女儿已沉入梦乡,我生怕将她吵醒。我半蹲在床边,轻手轻脚地移开她的小手臂,将体温计轻轻置于她的腋下,尽我所能避免打扰到她的美梦。
于是,我始终维持着一种半蹲的姿态,轻柔地握住她的小手,宛如一尊默默守护的雕像,静静地以这种姿势杵在那里,注视着那幼小的面庞。经过漫长的五分钟,当体温计发出细微的滴答声时,我才缓缓地将其从她腋下抽出。
好在烧已经有所减退,体温降至 37.4 度。这一刻,我心中的忧虑也轻了些。
爱人此时烧已经退了,可被疼痛侵袭,身体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不适。坦白讲,这一夜,包括爱人自已,心思几乎全被女儿占据,对小家伙的照料让我忽略了对爱人,其实她也是个病人。对于她的口头安排,这一夜成了我行动的唯一指引,以至于我变得前所未有的顺从。
这兵荒马乱的一夜,我的心情犹如狂风中飘零的落叶,飘忽不定。我之所以将这段经历化为文字,并非是因为耐心已消磨殆尽,而是在笔尖流淌的沉思中,我愈发感同身受地体会,平日爱人的不易。
生活总有意外,让人猝不及防。但在困境中,爱与责任便是最坚实的依靠,支撑我们走过风雨,迎来阳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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